小城，冬天，孩子

我的家乡如皋是长江下游一座典型的小城，这里的冬天很冷，但不像北方那种凛冽的冷，也不像南方那样早晚的冷。小城的冷，冷得很缠绵。小城冬天的空气很潮湿，但很少有雾。那种湿无色、无形、无味，却能深入你的骨髓，就像一个黑巫婆，拿着吸管，插入你的身体里，要把你身上的热量全都吸光似的。最要命的是，小城的冬天，家里和外面一样冷。不像北方外面大雪纷飞，家里却热气腾腾，也不像南方的那种冷，似蜻蜓点水，羞羞答答，若有若无，直引得候鸟纷飞，游人如织。小城的太阳永远只有一个表情——苍白、阴冷，毫无生气，就像奄奄一息的病人一样，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小城的冬天很少下雪，一年偶尔下个一、两次雪，就成了孩子们一年之中津津乐道的童话。堆雪人、打雪仗，那乐趣，比起黄蓓佳的《我飞了》，萧红的《我和祖父的园子》里的童趣，一点儿也不逊色。小城的爸爸妈妈们永远都是《白雪公主》中的“七个小矮人”，围着孩子团团转。今天一件羽绒衣，明天一顶帽子，后天一双保暖鞋------好像离开了孩子，就失去了生活的方向与动力一样。这下可惹恼了冬天。于是，冬天就成为了“狼爸”，北风裹挟着愤怒，在树林里呀，小巷里呀，门窗的缝隙间呀，呼呼作响。他给孩子们立下规矩：不准玩冰，戏水，不准在外面乱跑。谁要是不听话，“狼爸”就会狠狠地揪住你的耳朵，捏住你的鼻子，还会打你的手！于是，孩子们只好带着满是冻疮的耳朵、红红的鼻头、肿胀的手指，很不情愿地回了家，像笼子里的鹦鹉，对着钢筋水泥学舌ABCD；或者，在黑白琴键上弹奏一曲，自娱自乐；或者，在电脑桌前玩着自己钟爱的游戏。不过，好景不长，冬会从门缝里钻进来，使你的身子缩成了“小虾”，冻得你手脚冰凉。

于是，孩子们便连声抱怨：“哎——这可恶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他们天天盼着春节，倍加向往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