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云的鱼

鱼说，我想做云，那样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天空漫游了。于是，鱼望云日日吟唱，夜夜梦寐。

“雯”是带彩纹的云，虽美却易散，如晴雯的判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这是悲剧。

云没有固定的姿态，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它的一切都只能由风来掌控。“命不由我，路不由我。而我，只是想要一个固定的家，不要带哪里都是过客。难道，连这小小的愿望也只能是一种奢求？”云这样想着。望着大海里自由穿梭的鱼，“我要是鱼该多好。”

终于有一天，鱼变成了云。它高兴极了，它想去鸟瞰自己曾经生活的大海——可它怎么也不能动。现在，变成云的它只有一双眼睛，一双能够俯视大地与海洋、高山与苍原的白色眸子。除此之外，它一无所有——甚至不能呼吸。它疑惑，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呼吸却还能活下去？”

风吹来，将它割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它渐渐地远离大海，远离它那蔚蓝的故乡。

它被风带着，到过最东边太阳升起的黄金树下，看过最西边月亮沉眠的银色花园，拜访过最南端红豆伊生的幻梦王国，走访过最北端亚斯格特的北欧仙宫。风飞着，它跟着——就像鱼漂在水中。它忽然想起当自己还是一条鱼的时候，曾经嘲笑过随波逐流的漂流瓶。它笑它的身不由己，只有任海流玩弄。现在，自己和漂流瓶有什么不同？不，自己甚至还不如漂流瓶——至少漂流瓶还有自己的形态，心中还有梦、还有愿望、还有小小的期待……那么自己呢？我有什么？形态？梦？愿望？期待？

“轰！……”打雷了。旁边早已有云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溅落在地上又四散而开。它们经受着雷的煎熬、风的玩弄，浑身漆黑。眼泪，是唯一能够冲刷这一切肮脏尘土的方法。

“很快就会轮到我了。”变成云的鱼这样想着。是的，很快。在它还没想完的时候，一道闪电向它扑面而来……

“轰！……”又是雷声。下雨了，梦醒了。鱼还是鱼，只是忘了自己曾经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