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味道

乡村人管爷爷叫“爹爹”，管太爷爷叫“爷爷”，叫法不同辈分一样。什么是乡村人呢？就是抽烟不抽盒子烟，抽的是杆子烟。这就是我小时侯给乡村人下得定义。

如此说来，我爷爷是地道的乡村人。因为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抱着一根烟杆子当宝贝。我的老家在乡村，我很小的时候，每年都要回家一次。我觉得乡村才是我真正的归宿。我对乡村有一种特殊的依恋，这种依恋大概来自于爷爷的烟杆子吧。

爷爷最初住在外婆的家里。那是一座很古老的土房子，分别有两条土路叉进来。屋前有一棵特别的葡萄树，不知长了多少年了，上面的藤皱好象爷爷脸上的褶皱，好象爷爷活了多少年，它就活了多少年。第一次见爷爷，我已忘了当时的情景，只记得爷爷搬了一把老藤椅坐在吱呀的老木门旁，哒吧嗒吧地抽自己的宝贝杆子烟。他用两手夹着，吸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来，木门那里便缭绕着一丝丝紫色的细烟。爷爷悠哉游哉地抽着，一边望望我，脸上的皱纹陷得更深了，花白的头发正好与这张老脸形成正比。外婆说他一天到晚就抱着个烟杆子，我第一次闻到了烟草味道，里面仿佛多掺了点乡村的朴实。一直到我6~7岁，每次回家都会闻到带着朴实的乡村气息的烟草味道，总是借着与外婆他们吃饭帮着拿拿碗的时候，在爷爷住的地方稍稍多驻足一会儿，多闻闻爷爷那带着乡村气息的烟草味，我觉得好亲切。“也许杆子烟代表了爷爷那个时代”，我这样想，对爷爷那个旧时代充满了好奇，对那个并不富裕的社会有一种憧憬——我想回到那时代！突然冒出个这么奇怪的想法。

最后一次见爷爷也是他死的那天，尽管我多么不愿意提这个字，可它还是让我触摸的那么清晰。出殡那天，我和姐姐走在最前面，扛着很重的花圈，看着众人红红的眼圈，才知道那个带着乡村朴实的烟草味道如今变成了充满忧伤的眼泪的苦涩。

我再回老家去时，依然习惯性地在爷爷住的地方停下望望，可我没看见他的床，突然想起自己已经麻木的被老房子的气味笼罩而忘却了那个熟悉的烟草味，的确，那杆子烟随着爷爷的消失而消失了。

许多年过去了，我已渐渐淡忘爷爷那带着乡村气息的烟草味。直到有一天一位老人从我身边经过我才猛然发现他抽得是杆子烟，而且烟味和爷爷的一模一样，我才记起——

曾经，有一位老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抽过杆子烟，那烟的味道是带着乡村朴实气息的烟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