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平民?狗(3)

三小巷幽幽双狗生死对决

星期一放中学，曾杰在小巷里遭遇了牵着大白狗的王非。

真是来着不善，善者不来。

这个小巷几乎没有人流量，难得僻静。真乃打架复仇的首选之地。

最最好玩的是，这里乃是曾杰回家的必经之路。只要守株待兔就好，不愁曾杰不往里钻。

那壁厢，曾杰遇到王非，还有那满脸凶相的大白狗，仿佛晴天打闪电，电得他心脏都快停了。

王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摸了摸大白狗的头，头也不回地说：“越来越有能耐的啊？我的爱犬，也是你能动的？”

大白狗露出满口坚实的犬牙，猖狂的狺狺吠叫。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曾杰清楚，对于这位睚眦必报的王非而言，今天免不了皮肉之苦。

王非解开皮带，大白狗一个箭步蹿了过来，狗毛膨胀，整只狗似乎都变大了一倍，显得狰狞恐怖。两只狗眼像雪山上的冰粒子，闪动着野蛮的光。

狗仗人势，这话果然说到点子上去了。王非在后边撑腰，这发猪瘟的大贱狗比上次凶了一倍不止，似乎王非一声令下，不不不，只要王非投来一束赞许的目光，复仇心切的大白狗就要扑上来把曾杰撕成碎片。

那壁厢，王非轻点下巴。

大白狗屈蹲四肢，做起扑跃准备。

这猪娘养的天打五雷轰的人见人闪，花见花凋的无耻大白狗，曾杰在心中咒骂。

人与狗的搏斗已进入倒计时，而且是读秒阶段。

“汪，汪，汪！”小巷突然传来熟悉的狗吠。

王非手搭凉棚望去，一只瘦小的黑狗跑了过来，勇敢地拦在曾杰和大白狗之间，汪汪吠叫。

王非哼都懒得哼一声，明摆着的，小黑狗和大白狗的对比，就像小舢板和航母的差距。瞧，小黑狗那三根筋挑着一个头的猥唢样子，绝对不是大白狗的一合之将。

大白狗也看见了这迎面宣战的小黑狗，骄傲地头一昂，咕噜咕噜地漫骂。

——今天大爷我还不想收拾你，滚吧！站在这儿晦气。

小黑狗寸步未动。

大白狗想，这只以前见我就惟恐避之不及的黑东西，今天贼胆大了啊！或许它是报曾杰救它之恩的。不过大白狗可没空管这个。心里只想，这找死的黑东西，先杀为儆！

于是，大白狗一个漂亮的前扑，留下了战斗的宣言。

——今天你既然送上门了，那我就收下了！

航母撞舢板，结果可想而知，一个回合，大白狗就叼走了一大撮黑毛，示威似的站在大石头上把黑毛纷纷扬扬地一撒，好个天女散花。

激烈的狗吠，引来了看热闹的狗群，它们汪汪地向老大颂威。

——头儿威武！——头儿伟大！

大白狗毕竟不是猎狗，更别提是什么军犬了，他没有经历九死一生的搏杀，虽说身材高大，可还是嫩了，不晓得在决斗的时候还上台卖俏是个致命的弱点。

小黑狗抓住了时机。

在大白狗得意忘形之时，小黑狗突然一个飞跃，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啪的一下击中大白狗的胸膛，猝不及防的大白狗一下子搡出一丈多远，变成了大皮球。

大白狗也不是吃素的，在被击飞一瞬间，倏地弹跳起来，开始愤怒地狂叫，此后猛地扑了过来，把小黑狗一下子扑翻在地，凶狠地一口叼住小黑狗的肩胛，却不咬破，小黑狗皮肤渗出了几粒血珠。

这是最严厉的黄牌警告。小子，你再捣乱，我就不客气了！

小黑狗趁大白狗站起来时，猛地一口咬住了大白狗的后腿，后腿顿时血流如注。

大白狗怒不可遏，狂嚎一声，一个鹞子翻身，把小黑狗死死地压在肚皮底下，牙齿嘎嘎地咬动着，狗眼闪烁着凶光，令人不寒而栗。

狗群汪汪为大白狗助威：

——这只黑狗真是不识抬举，老大，咬死他！

——不斩此狗何以令天下！

——我们的老大乃常山赵子狗也！

——杀了这只贱狗！

大白狗果然不负众望，猛地一口咬住大黑狗的耳朵，凶猛地一撕，世界上又多了一只独耳朵狗。

小黑狗不甘示弱，趁势一拱狗头，叼住了大白狗的后颈皮，死死咬住。

大白狗更加狂怒，举起狗爪，暴风骤雨般地不停撕抓。

“嘶”，小黑狗脸挂彩了，变成了刀疤脸。

“咔”，小黑狗耳朵又挨了一招，一片耳朵变成两片。

“啪”，小黑狗鼻子上又吃一爪，变成了歪鼻子。

曾杰看得心惊肉跳。

忽地，小黑狗后腿猛蹬，身体向后倒飞，仍紧咬颈皮，只听“豁”地一声，小黑狗像杖炮似地后飞一段，狗嘴上叼着一块狗皮……

你咬我这么多次，我就撕下你的后颈皮来，这叫来而不住非礼也！

王非想上去帮大白狗的忙，却只见小黑狗浑自是血地站在那儿，猩红猩红的，像一尊天下杀下来的凶神。

那壁厢，大白狗震惊地看着那尊“凶神”，震惊地看着从颈皮滴下来的狗血，只见大白狗的喉管、气管、动脉血管像开展览会似的暴露在外，好不壮观。

小黑狗声嘶力竭地向着太阳长吠一声，明晃晃的阳光洒在小黑狗身上，金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小黑狗仿佛不再是狗，似乎成了神。

那吠叫，带着十足的野性和无尽的勇气，仿佛在向太阳倾吐自己：

——来吧，为了报恩，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狗挡杀狗！

王非像见了鬼似的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狗仗人势者也，王非一闪，大白狗焉敢复斗？

小黑狗衔尾猛追。

狗群再次开始呐喊助威，不过这次，都是在严正词明地声讨大白狗：

——我早就看这白毛坯子不顺眼了，目空一切，目中无狗，今日黑先生除此暴君，我等不胜感激。

——黑狗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白狗去死去死快快去死。

——狗狗得其必诛之！

大白狗可没空去管这些立场转得比风车还快的狗群，他只是闷头狂跑，王非亦是如此。

天地亲君师，逃命最要紧。

四条腿的狗当然跑得过两条腿的人，小黑狗一个前扑，叼住了王非的裤腿，“咝”地一声，王非的名牌裤就成了乞丐裤。

王非也没空管这么多了，连滚带爬地向前奔逃，手擦破了，身上又沾灰了，活像一个叫花子，只见他踉踉跄跄地跑着，来了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一个狗啃泥。

曾杰在心中暗暗叫好。

王非他们逃远了，小黑狗疲倦地卧倒下来。狗群便围过来，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小黑狗舞兮蹈兮，就像在欢迎一位凯旋的将军。

曾杰毫不吝啬地买了一个肉包子喂它，今日一役，打得曾杰心花怒放。

风和日丽，春和景明，万里无云，一片晴朗。曾杰的心情也是晴朗的。今天，算是出了口恶气，曾杰从来都没有如此开心过。

但愿这种开心能够永远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