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系列之二老人的威尼斯

威尼斯的深处一只小船载着老人奔向他熟悉的威尼斯。多久了？已经是我们记忆中遥远的未来的这个时刻，他带着满身的风霜回到威尼斯。

明天的威尼斯即将消失，很多包括游客，船夫，居住民，他们都在等待明天威尼斯迎来她辉煌的葬礼。面对这些，老人又是如何？是跟随着威尼斯沉睡；还是再次收拾行装，默默上路。好奇的人们目光都围着突然出现的老人，他仍是苍白凌乱的头发，墨绿色的单衣，他的小船，他的画架，他的水笔，他的凳子以及他的小刀，一切都恍如昨日，他从未离开，从未离开他的威尼斯。

老人仍坐着画他的威尼斯，仍发呆着遥望远方，一如往常的沉默，一如往常的拒绝游客的请求；让人们都觉得回到了那年的威尼斯，那么的神秘与神圣。可是这又即将成为过去了，明天的黄昏他们就与她永远的永远的道别了。谁，又可挽救这一切。

没有理会沉浸在各自回忆的人们，老人撑着小船，又回到他深处的威尼斯。飞鸟掠过，屋舍倒影，停留的船只，入眼的苍凉与萧瑟，那些深爱威尼斯的人呀，此刻的心中是如此的苦涩。

太阳懒懒的散发光芒，今天的天气特别好，万里晴空，暖暖的阳光给予人们安慰，让心中的悲凉散去许多。毕竟再大的伤痛都会消逝，日子会把这些伤痛淡去，平凡的人们心心念念不会是多伟大的事儿，只有平常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才是他们介怀许久的。人，都这样的。

人们庄重的站在威尼斯的一边，望着对面的这座曾给过他们荣耀、快乐、回忆的水上名城，心绪万千。直至下午，老人都没有出现，黄昏的6：09就是最后的见证时刻，人们心中满是疑惑，却又坚定的相信老人一定会出现的，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爱威尼斯了。

6：00威尼斯的一些低洼地方已经看不见，6：01威尼斯的平房被淹没，6：02广场消失在人们眼中，6：03老人仍是没有出现，6：04载满孩子回忆的学校已不见，6：05神圣的教堂低下身躯，6：06人们已经开始痛哭，6：07所有的鸟儿都飞往天空，6：08一只小船缓缓荡漾着水波出现在人们眼中，仍是墨绿色的单衣，糟乱的头发，他停在威尼斯的海平面上，举起手把自己的一束头发，一角衣料，一张画纸，些许木块以及他的血和汗轻缓的放在威尼斯的各处，犹如神圣的祷告，6：09他直直地站在小船上与威尼斯并肩迎向太阳的坠沉。威尼斯终于完成她的使命，从远古走来今天，可以跟随她的大地奔向海洋。

人们望向脸上两行浊泪的老人面带微笑地吟唱着古老的赞歌，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

“我要走”老人撑起船篙缓缓地划着，没有人阻挡、挽留他，也没有人要跟他走。他撑船缓慢，没有声音，须臾之间，只见他远离而去，就像一片叶子，被狂风卷去；人们所能看到的，只有一道微光，在海平面飘荡。

人们也走了，只有一位孩童一直站在渐渐暗下去的夜色里，留心观看那道微光如何与暮色合而为一，他用老人的几句话低声吟唱：“我要走了，假若我带着一个没有沉落的威尼斯离去，那么，这个威尼斯将跟随我，指引我……我将再次回到你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