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得见荆棘鸟

在南美洲有一种鸟，一生只歌唱一次，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它就不停地飞，飞过整片太平洋，矢志寻找一根最长最利的荆棘，刺破声带，然后开始歌唱，它的歌声使夜莺和黄鹂都黯然失色。都说是厚积薄发，我说，美丽一瞬的雕塑竟要以生命为代价。我想起了七堇年说过的一句话：这些年为了实现这样丰满的人生，断断续续地做一些代价高昂而遥远的梦，断断续续地被生活的遗憾所打岔。”相比于荆棘鸟矢志不渝的勇往直前和一如既往，我们该怎样地羞赧呢？说我们都是一只荆棘鸟，其实相去甚远，是没有那种执着追求，抑或是信仰吧。我们似乎不在为当初的执念而行走在路上，也没有打算将那些年少的那些纯净初衷坚持下去，可能是忘了吧，被后来很多的事自然而然地冲淡。而信仰，是支持我们一路走下去的救赎，我们毕竟太年轻，不懂得谦卑生活的人大有所在，谁愿意去触碰这样沉重冰冷的字眼，若是没有追求，更何谈信仰呢。我们不是荆棘鸟，但有一点是殊途同归的，“疲惫的长跑永无止境”，这让我想起了阿甘，第一次被同学追打的他从那时候就开始了人生的长跑，跑进了高中、大学，跑进国家橄榄球队，跑去接见肯尼迪总统，跑进二战的战场，跑着救出了他的队友，一生就是一场长跑，最后阿甘觉得累了，他说他想家了，就开始往家的方向跑。那时候我觉得只要你有了目标，它就在你的脚下。今天再想起这个智商75的阿甘的故事来，才发现美得感伤入骨。我们的一生会跑得很久很远，但最后想要落叶归根，因为尝尽了世态炎凉，在炎凉世界突然寂寞起来的时刻便想起了遗失了很久的温暖。一直认为“家”这个字眼很神圣，有时候我会听见有人对一些貌似可以一生的人说你是我的家人，那个时候，我莫名心酸起来。没有共同经历荣华清苦，毕竟还没有血溶于水，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牵手”又则能冒昧地称之为家人呢？我们把最后一战长跑的目的地定在故乡，定在那个有着童年情结的“老巢”，可悲的是我们停下的时候却已迟暮，“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事情向来就这样不公平，我们的生命，我们的时光就这样浪费在那些如花一样华而不实而朝生暮死的人事上，忘记的总要会是最可贵的，最可贵的竟最容易被理所当然地忽略了。细细想来，不动声色却几近泣血，竟是如此欲哭无泪，像席慕容望着那篇斑驳的草原一样，恍然看到了生命的缺失，却只能用无言来表达感情的复杂。

而今我很清晰地看到，上天给我了这样的一具躯壳让我演了17年的悲欢。我可以很清醒不夹半点隐瞒地说，17年来的我和所有的人一样聚聚散散分分合合经过了好多的人，而遇到他们之前我是一张白纸，与他们擦肩后我还是一张白纸，没有所谓的情动散开后的波澜。因这17年活得干净，所以回首往事时并不会有怎样切肤的羞赧。可是我竟也热衷华而不实，比如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凯特温斯莱特等等，我也一度很粗鄙的把亲情理所当然。是因为文字照进了思想，我才能较早地意会到一些成熟。

上周在学校的文化长廊中看到一篇文章，是这样的：我在妻子的鼓动下和母亲来了一场约会，母亲很欣喜，她会甜蜜地对老友说，今晚，我儿子要和我约会。那一晚，她穿上了最后一次结婚周年庆祝时穿的礼服，郑重其事地参加了。当她的儿子为她念菜单的时候，她因这种美好而潸然泪下。母亲说，下一次换我来约你。母亲终究没有兑现，几天后，她就因病去世了，她母亲最后的遗书是这样说的：感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一夜，我爱你。

还是欲哭无泪的我这样想，有些事拖延着不去做就来不及了，时间无情，有些时间不能吝啬，尤其是那些一辈子都始终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的人，时间可以用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