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外公

摘要：那个女孩是我，那墓里的人是我的外公，外公——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一本书，艰涩难懂，当我仅仅读了一生的十分之一时，他却走完了一生……

一座冰冷的墓碑上嵌着一个冰冷的名字，墓里头是一生中最亲最亲的人，墓外头是一颗冰冷冰冷的心，一个女孩站在墓前，脖子间飘着一方围巾……

那个女孩是我，那墓里的人是我的外公，外公——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一本书，艰涩难懂，当我仅仅读了一生的十分之一时，他却走完了一生……

从小只爱上奶奶家，也只因为不喜欢外公，他是一个严肃得近于苛刻的人，但他却对弟弟好。有时候，我甚至认为我是个女孩而招他厌，一直以来我与弟弟都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永远劳烦我。记得一次过年，三嬷六姨都在外公家过，一家人搓开了麻将，外婆吩咐我与弟弟同去买几包烟几瓶酒。当我们走到门口时，弟弟将东西一股脑儿塞给我，让我去买，我不允，于是我们争执起来，情急中我打了弟弟，他哭着向外公告状，外公铁青着脸抱着弟弟把我叫入房中，硬要我向弟弟道歉，我不从，他骂我，打我。由我在弟弟面前尊严尽失，我恨他！

时来运转，我顺利地在考试中以班级第一名的成绩结束了三年级的学期，到外公家过假期。来时，我故意将自己的成绩单与弟弟中游的成绩单放在一起，报复般地注视着外公的表情，当他拿到弟弟的成绩时猛地一怔。尔后对弟弟一顿痛骂，我挑衅般地盯着外公的脸咧开嘴角。“考得很好，想要什么？”外公问我。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头也不同地离开，我得到了报复的快意，不再很恨他。再后来，我听说外公常在外人面前表扬我的能干，表扬我的忍让，表扬我的成绩，我不以为然，那只是他为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我对外公始终是淡淡的，甚至在他肺癌中期时我也没有多去看他。仅仅去了一次，也只在病房里待了十五分钟而已，直到那一天——

我正在专注地做作业，妈妈打来电话让我马上赶去外公家，声音里明显故作镇定，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情况要发生，我当时并不在意，对去外公家万分反感。于是磨蹭了半天才到外公家，床上躺着一个人——外公。苍白的脸，白色的唇。“叫外公呀！这是最后一次了！”妈妈推了我一把，我陌生地喊出两个字：“外公！”外公还很清醒，他睁开眼，牵起嘴角笑了，居然向我笑了！我诧异着，在外公的授意下，我拿开了他的氧面罩——“囡呀。”外公的声音极其垒弱。“恨外公吗？”我有些莫名的悲伤，想摇头。外公制止了我。“你不用骗我，恨的，对吧？其实，在外公心里，你永远是最出色的，真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我一下子握住了外公的手，手心还有余热，外公还有呼吸却不再讲话，静静地，静静地，仿佛在等待一个时刻的到来，我突然哭了。有一种失去至爱的感觉，心中的冰化了，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在乎外公的，而外公——直到这一刻，我才读懂了他的关怀，他的深沉的用心良苦。

最后一刻是我陪着外公度过的，握着他手心渐冷的温度，感受着他渐渐远去的气息，触摸着他渐弱的脉膊，直至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挣扎，那一刻，我的感情突然决提，我哭喊着喘不过气来，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放声痛哭，第一次读懂了原来外公一直就是我爱和爱我的人。我想：这永远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