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阳光

星期六早上六点多，我听到我窗外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觉得很奇怪，就启窗而看，居然有三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在空地上小声地商量什么，难怪昨天晚上听到有人在我的房子后面说话的声音！我没有在乎，以为今天是周六，孩子在外面玩也是正常的。

早上煮饭是我的事，既然是醒了，反正睡不着，就下楼开始煮饭。

我打开后门，那几个少年还没有走，这时才发现他们的身边有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东西，好像是等待着附近废品店开门。我怀疑里面的东西是偷来的，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敢马上出去揪住那几个人，虽然作为一个老师，正气一定是要有的，否则就是误人子弟了。但是我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了一个朋友就是因为没有处理好这方面的技巧，得罪了那样的少年，结果他家的门窗全给破坏了，结局的教训就是叫我以后要小心点处理好这么些特别的少年。

现在那些少年就在我的门前，朋友的交代我又不敢置之不理，如果真的得罪了这么些人的话，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特别是像这几个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的孩子。你说要好到哪里去都是假的，不是吗？

思想的纠结使我打算不出去的，但是职业的责任感还是战胜了我的顾虑，我终于走了过去。他们见我来了，也不躲避，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慌张样子，剩下了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可能有事先走了，我仔细地看了看那留下的两个孩子，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没有说什么，这时候，我才仔细地打量起两个孩子：大个子大约一米六，头发很长，皮肤黝黑，一双没有光泽的眼睛，像一个经受了巨大的打击后流露出出无奈的神态，他的手很肮脏，肯定是很久没有洗了吧，指甲里面全是污秽，衣服很脏，泛白的衣领破损了一些；小个子大约一米四左右，他坐在邻居房子的墙角下，样子也很憔悴，脸色非常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很廋，可以明显地看到他的颧骨突了出来，让人感到心寒。

我问他们：“昨天你们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吧？”他们没有出声，直觉告诉我，我对他们不会产生威胁，于是我走过去打开了他们身边的蛇皮袋，发现那里面都是一些生了锈的废铁块，我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们不是在偷东西！怕被报复的我此时终于来了精神，我对他们说话的口气也随之大了起来，我说，“你们这么大清早地起来寻找这么些废品，能卖多少钱呢？你们的父母在外面赚钱不容易啊，你们也不好好地读书，将来怎么生活呢？你们能靠这样捡废品过日子吗？”他们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大声地跟他们说话，坐在墙角的那个矮个子少年先是一惊，似乎想站起来要说些什么，随即又坐了下去，重新认真地听我讲着，出神的眼睛里似乎发出了一点惊讶的光。我又盯着那个高个子少年问，你的父母在家吗？他显得很腼腆，原来失神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白纱，更加阴暗了，他小声地回答了我一句：“没有”。听得出他小声的语句里似乎有太多的委屈。

随即我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小个子少年，只见那个少年把头故意地朝向另外的一个方向望去，还把手在他的眼前做了一个擦眼泪状。空气此时突然凝住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想安慰一下他们的，此时才发现我的语言显得是多余的。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世界的时钟仿佛停止了，空气里充满了窒息的气息。一只麻雀“喳、喳、喳”飞过了我们的头顶，我们都把目光转向了麻雀飞的方向，内心复杂并现尴尬的我突然发现东面的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但是红日又悄悄地消失在了一片乌云之中。

我听到高压锅的声音了，于是就返回家打理早餐，继续做自己的事，留下他们继续等待着废品店老板开门。

后来听邻居说他们蛇皮袋里面的那些废铁是附近工地用来锁支撑铁架的。他们是小偷！而且我还知道了他们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他们中的一个父母已经离异了！

知道结果后，一种郁闷的心情使我有一种悬昏的感觉：又有两个孩子即将失学了！

后来，我参加了一个重要的会议，听一个权威的人士说，我们汕尾去年（2011年）初中毕业生的失学率达到了26％！

阳光又在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