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馒头

黑夜的尾巴还没有完全隐藏，灰蒙蒙的天空稀稀疏疏地有几颗星斗在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半个月亮嵌在高远的山顶。村庄里除了几声鸡鸣，一切都死一般地沉寂……

村庄的一间农舍里，隐隐约约传来老农与妻子的对话。不一会儿，老农爬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向案头走去。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划火柴的声音，整间屋子便渐渐明亮起来。拨了拨灯芯后，老农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刚推开门，他便停住了脚步。应为床上那个人正熟睡着，老农不想把他吵醒，只是微微掠起了嘴角，笑了，脸上露出一种自豪的神情。当他正想转身离开时，床上那人忽然说起了梦话：“爹，我不念高中了，我要和你一起去砍柴……”。听到这些，老农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眼里显现出一种忧愁和无奈……

妻子也起了床。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红色薄子，并将昨晚准备好的馒头用青菜叶包了一个一齐递给丈夫：“去吧，早去早回，家里我会照料。”老农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儿子，便大步走向大门口，挑上两捆重重的柴上路了……

半个月亮下去了，太阳慢慢爬了上来，灰蒙蒙的天越走越亮了。老农用手摸了摸肚子，想必是俄了。反正也快到城里了，索性就歇一会。于是他放下了重重的柴，拿出那个青菜包好的馒头，便一点点地吃了起来。可不知怎的，他刚刚吃了一半，犹豫了一会儿，就又把馒头收起来，挑起柴继续上路了……

太阳早已升到头顶，火辣的阳光将整个城镇都染成了金黄。柴刚卖完了，老农站起身，擦了擦头上的汗，用手摸了摸胸前衣兜里那“沉甸甸”的钞票，微微地笑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从裤兜里拿出那红色的簿子，那簿子与金黄的阳光相应和，格外显眼。他抬头看了看天，便急促地朝着城北拐角处的信用社走去了……

夕阳已下到了山的那边，只有半个头还露出微微红，天边还有淡远空灵的晚霞在漂浮。老农从信用社里走了出来，拍了拍“鼓鼓”的衣袋，满足地笑了。见天色已晚，便迈着大步回家了。

推开家门走进去，妻子与儿子正准备吃饭。桌上有三碗玉米饭，都不太满，却像金子一样闪着耀眼的黄光。此外，还有几碟山间随处可找的野菜。儿子见爹回来了，立马站起身：“爹，您回来了，累坏了吧？快坐下吃饭吧。”老农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说道：“娃，我不饿，你们吃吧。今天，我去你舅家借钱，不仅钱借到了，还留在他家吃了饭。娃，我们有钱念高中了！”儿子看着父亲干涸的嘴唇，露出了一种怀疑的表情。老农猜出了儿子的心思，便掏出那用青菜包好的半个馒头，说：“娃，你看，我今天带去的馒头还没吃完哩！拿去热热，吃吧。”儿子看见这半个馒头又听到可以念高中了，心中只是激动，便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老农看了看儿子，儿子脸上写满了幸福，又回头看了看妻子，妻子也看了看儿子又回头看着他，轻轻地笑了。老农也笑，只是各自思考着什么……